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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欲望--穷极一生的雪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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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19 16:14: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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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1日,11:16,怔怔地站在[url=]哈巴雪山[/url]之巅,平和平静平淡如水的不知所措的心理状态突然让我觉得很不真实甚至有些沮丧,这是我过去3年幻想过无数遍的场景吗?没有热泪,没有跪地,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平缓下来仿佛不复存在。好像这样的现象是可以解释的,一件事情期待太久,在期待的过程中已经体验了所有的情绪和情感,当真正完成的那一刻则会变得索然无味,类似叔本华的钟摆理论。从海平面的城市到2400米的纳西古城,从2600米的哈巴村落到4000米的黑海湖泊,从4100米的哈巴营地到5396的哈巴顶峰的整个过程,我没有任何头痛厌食、恶心呕吐、胸闷乏力、嗜睡发热等一系列高反症状,但是我宁愿自欺欺人的认为,在11:16,我遭遇了一场奇特的高反,它的表现在于丧失所有情感,这样的解释,可以为我此行,画上圆满的句号。
2012年,距离毕业还有1年多的时间,24岁的年纪开始莫名其妙的经历一场所谓的quarter-life crisis,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说起来会让人觉得很矫情,其实只要人在学校继续待上1年,混完了实习,混完了论文,就可以混到一纸临床医学博士文凭,未来不就是在医院,从一线小住院医做起,只要中途不劳累猝死,不出医疗事故,不被医闹砍杀,自然会慢慢熬到头发花白德高望重的那一天,谈何迷茫。可是我却厌倦了这一切,每日在操场上伴着落日余晖一圈一圈地暴走,幻想着逃离这一切,改行,或者懦弱一点,改不了行,先休学,去经历一场gap year. 终日如行尸走肉一般浸淫在这样的情绪里,突然在某个7月的下午,看到一则山难事故,自由之魂、优秀登山者严冬冬不幸遇难,网上有一些缅怀之文,伴着好奇循着链接看到了严冬冬的博客,看完置顶的《免责声明》,泪流满面。
“我,严冬冬,现在清醒地宣布:我理解登山是一项本质上具有危险性的活动,可能导致严重受伤或死亡。我认为,选择参与(包括发起)登山活动,意味着选择接受危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能性。在做出所有跟登山有关的决定时,我都会把这种危险性考虑在内,这样的决定包括选择什么人作为同伴一起登山,以什么形式攀登什么样的山峰和路线,等等。我清楚,在我与我选择的同伴一起登山时,我的生命安全许多时候取决于同伴能否在有风险的情况下做出恰当的反应和举动。我也清楚,登山是一件具有挑战性的事情,登山者(包括我自己和我选择的同伴)在面临这种挑战的时候无法保证总能做出恰当的反应和举动。我认为,如果在我自愿选择参与的登山活动过程中,我因为任何并非我自己或同伴故意制造的原因(包括但不限于我自己不恰当的反应和举动,同伴不恰当的反应和举动,意料之外和意料之中的山区环境客观风险等)而发生严重受伤或死亡的情况,那么我的同伴不应当为此承担任何责任(包括但不限于解释和赔偿的责任)。2012年4月28日。”
在此之前,我对登山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严冬冬是谁,我对雪山没有好奇和渴望,我冷眼看待从事极限运动行为。在此之后,我查阅了很多资料,知道了严冬冬的事迹,夜里反复循环伍佰的《白鸽》(清华大学登山队队歌),看各类户外纪录片,了解到有一座可以让普通人有机会接近的雪山——哈巴雪山。看到山难事故的发生,对我这类户外白痴来说正常反应应该是敲墙警钟珍爱生命远离雪山,可是我却在那一瞬间对雪山产生了迷恋,我现在也想不明白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在驱使,让我对它瞬间迸发的迷恋就这样长达3年,或许更久。最疯狂的时候,我幻想的一切浪漫行为都跟雪山有关,跟心爱的人一起登山,期望有一场雪山之巅的求婚。后来没有出走,没有休学,拿到了执业资格证书,考了雅思,放弃出国,混完了论文,拿到了毕业证,留下来工作,这场青年危机就这样无声无息平稳的渡过,纵然心中曾经幻想过的无数种不靠谱的活法,走出来的却是家人朋友认为的最靠谱的一条路。可是,还有一个未尽的雪山梦,就是这样,遥不可及,难以放弃。
前方啊 没有方向
身上啊 没有了衣裳
鲜血啊 渗出了翅膀
我的眼泪 湿透了胸膛

飞翔着 强忍着伤
逃离了 猎人的枪
我的双脚 没有了知觉
我的心情 下冰冷的雪

亲爱的母亲 挚爱的朋友
我会坚定 好好的活
沉默的大地 沉默的天空
红色的血 继续的流

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飞翔吧 飞在天空
用力吹吧 无情的风
我不会害怕 也无须懦弱
流浪的路 我自己走

那是种骄傲 阳光的洒脱
白云从我脚下掠过
干枯的身影 憔悴的面容
挥着翅膀 不再回头

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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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闹闹的喊了2年多要去哈巴,在2014-2015的跨年值班夜,我想2015年再不去真的不配说自己有个雪山梦,摆在我面前的有2大难关,第一体能准备,第二请假。哈巴登山季在每年的2-5月,9-11月份,攀登哈巴雪山目前已经是运作较为成熟的商业登山行为,菜鸟们只需要选择一个靠谱的户外俱乐部就可以。
好朋友小飞飞2014年在我的羡慕嫉妒恨中登顶了,也间接为我选择了寻佳户外俱乐部,作为一个靠谱的游记,总是免不了要有几处硬广的(寻佳全国服务电话:400-8844-430。领队:强子,联系方式:微信:qiangren1999 qq: 944930761。领队电话:13632535553,13302445678)。寻佳2015年有2次哈巴登山活动,分别在五一和十一。当选择困难户的我列出了五一登山好过十一登山的8条理由后,联系了强子交了定金,那个时候我对自己体能和请假成功的信心为零,强子安慰我,定金交了不会打水漂,寻佳还有很多活动,远的近的总能花掉的……。
在过去的2年里的漫漫长夜,毫不夸张的说,网上能搜到的哈巴攻略,我几乎全网罗过一遍,有毫无准备的小女子轻松登顶的,可是也有海拔5000米的强驴出现肺水肿遗憾下撤的,几乎所有的攻略都透露出一个讯息:登顶=体力+运气(没有严重的高反+好天气)。唯一可控的因素便是体力,强子发了一份登山前的训练计划,我需要做的就是在仅剩的3个多月的时间里,尽可能的提高自己的体能,不留遗憾。训练计划包括跑步、跳绳、爬楼梯、仰卧起坐、徒步。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特别幸运,虽然每天都得拿着住院总手机24小时待命,不能离开医院太远,但是想跑步学校提供塑胶跑道,想爬楼梯有高层公寓,想徒步医院对面就是白云山,还有热爱爬山的同事赵老师随时可以陪我去白云山徒步,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有什么理由不努力。每次周末爬山,跟赵老师的对话永远都是:“赵老师,你说我该怎么跟主任请假,主任能同意吗”,“你跟主任实话实说吧,我相信主任会敬你是条汉子,同意你去的……”
依然记得那是一个热闹的科里年前聚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中,师兄跟主任顺利的请好了10月份结婚的婚假,机不可失,我拿着酒杯兴冲冲的跑到主任跟前,“主任,我想4月底请几天假,去爬雪山……”,老板神色一下凝重,“我的朋友的儿子,北大的,人很聪明,专业登山,早几年前爬雪山碰到雪崩命就这么没了……还有一个朋友,喜欢滑雪,头碰到岩石,也就这么没了……我们黄琴呢是有冒险精神,喜欢去蹦之类的,只要安全可以去蹦极我不反对,可是登山,人家都是专业的,都出事了……”饭桌氛围降到冰点,师兄示意我别再提这件事,我哀怨的看着赵老师,说好的敬我是条汉子呢,怎么会变成这样……
接下来的2个多月的时间里,照常训练,绕操场从4圈到8圈再到12圈,跳绳从半分钟到3分钟到5分钟,白云山上的向下倾斜60°C的仰卧起坐从5个到20个,负重20kg爬500个台阶,徒步最远走过40km,身体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偶尔贱兮兮的分享一两条训练的朋友圈,周围朋友都看在眼里,包括老板。教授和师兄师姐们纷纷出主意,你别再提登山,就说工作累了,想去丽江晒晒太阳休息休息。纠结了很久,出发前3周,鼓起勇气,还是说了实话,“主任,我想请假,还是想去爬雪山,我想了3年……准备了大半年……入门级雪山,很安全……没有雪崩,没有冰裂缝……全程有协作陪着……五月份是安全的登山季节……”,5分钟里,语无伦次的把我想表达的重点零零散散的强调了一遍——特别想去+保证安全。“不是不同意你休假,雪山不是闹着玩……我看你确实也准备了很久,注意安全吧……”,老实说批假那一刻的喜悦不亚于登顶。后来朋友圈里贴出我登顶拿着科室旗帜合影的照片,下面的排山倒海的留言“我为你用生命讨好领导的勇气点赞”,会心一笑,我誓死捍卫拍马屁的权利,因为,遇上这样的领导和同事,我深感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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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到白云山都很期待在这里做仰卧起坐,检验最近的锻炼效果,从最初的5个到图中的20个。
确定行程之后开始准备各类装备,寻佳户外为参加这次哈巴雪山第三季的小伙伴们组建了一个微信群,随着行程的接近,群里也越来越热闹。工作人员diana美女总是耐心的回答我各类疑问,平复了我出发前跟大姨妈似的一波又一波的焦虑,不但如此,她总是不定期的告诉大家各类好消息,比如背包腰包冲顶包不用买啦,寻佳得到赞助给大家发,隔段时间保暖内衣不用买啦,寻佳得到赞助给大家发,隔段时间coolmax袜子有得发,隔段时间“铂金链”姓名牌做好啦……寻佳,你们确定不是在搞慈善?

群里的一部分小伙伴之前已经攀登过四姑娘山三峰,虽然其中有人因为或腹泻或低血氧或失温等各种原因在中途下撤,但至少都是见过世面,大口呼吸过高原稀薄空气的人啊。祥哥隔三差五的在群里报告相聚的倒计时,并关心大家准备的怎么样。大家总是轻描淡写的透露出今天又去攀岩啦,刚跑完一个半马感觉不够过瘾啊,让我这种勉强坐车去过4000米高原最长跑过6km的菜菜驴情何以堪。强子在群里偷偷的告诉大家,在急性高反的时候,服用半颗蓝色小药丸(俗称伟哥)可能会有奇效哦。的确,这个药在治疗肺动脉高压周围循环障碍方面有很好的疗效。小伙伴们立刻来了精神,纷纷要求我给大家带药,以达文西呼声最高,给人一种恨不能赶紧高反试药的感觉。据悉达文西和勇平三峰回来,感情甚好,眼见达文西求药心切,祥哥在群里委婉的表达了对勇平的担忧。群里陆陆续续加入了很多新成员,大多在出发前3天搞定了自己的假期,在祖国各地赶往丽江“在路上”青年旅舍。那个时候我们还素不相识,谁也不曾想到,在之后的日子里,与其说是一起登山,不如说是一起烤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640.webp (6).jpg

“既往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出发去丽江的那天,广州的天气很糟糕,那个讲述着“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的诗人汪国真在这一天去世,尼泊尔遭遇8.1级地震,数十处古迹坍塌,珠峰发生雪崩,几百名登山者生死未卜,在拉萨医院工作的好朋友打好背包,作为救灾第二梯队随时准备奔赴前线,在微信群里半开玩笑地说万一回不来一半的存款留给他家几只金毛找个好人家度余生。
一大早的暴雨与接二连三的消息让人觉得特别压抑,我第一次认真的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去登山。从前只是认为自己受到了雪山的召唤,当大自然的灾害降临,生命变得不堪一击时,又为什么要冒险去做这么一件好像除了能收获登顶片刻欢愉或者不幸下撤失落经历的事情。“因为山在那里”显然是一个极其敷衍的回答,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登机前,朋友发来短信,“念念不忘,老天会眷顾的”。的确,3年来我一直念念不忘,出发前却突然没法回答缘何念念不忘,只知道不甘心就此放弃,带着困惑踏上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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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底的丽江夜晚没有想象中的冷,机场出来和一个背包客美女拼车回古城,在我主动破冰下,这个美女竟然打开了话匣子,40分钟的车程,从尼泊尔地震古迹坍塌的惋惜开始,讲述了尼泊尔库玛丽女神,雨崩徒步,东南亚旅游,期间透露出她抽烟、自由职业、独自旅行的一些标签,出乎我的意料,不是因为她聊天的内容,而是在我固有的观念里,带着这些标签有故事的女子都是很高冷沉默形象,可是在她面前,我这种话唠竟然插不上话。我俩入住的是同一个客栈,后来看到她在客栈院子里晒太阳抽烟的时候,我们没有继续交谈,只是相视一笑。
当天晚上见到了客栈的室友——来自上海的雪凌姐,曾经参加过户外指导员培训班,据悉动机只是纯粹的因为好玩。她和先到的小伙伴吃到了很赞的腊排骨,这个不知道辣条为何物的土豪姐姐行李包里带着各式的枕头,每天睡前都要认真的在床上给自己做一个适合她入睡的窝。作为一个生活极其粗糙的我,告诉她其实我睡觉就喜欢不枕枕头睡硬板床,让她觉得不可思议。那天晚上我俩很八卦的查看了同行小伙伴白凝的朋友圈,全是马拉松比赛的照片,默默的比较了一下与大家体能上的差距,然后雪凌姐给我打气,咱们不跟他们比,咱俩就在后面慢慢走,走得快又怎样,反正他们要等我们的啦。然后心安理得的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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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号是小伙伴的集合日,大家陆陆续续已经抵达客栈。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10点,丽江的上午阳光明媚,大家三五成群的坐在客栈的院子里晒太阳吹牛逼。除了之前广州见过diana和头一晚认识了雪凌姐,剩下的小伙伴要一一认识。强子领队虽然之前从未见面,但是qq空间、微信朋友圈已经被他过去带队的照片刷过很多次,第一次见到留着个性胡须光头的他倒是有几分亲切,人称“光头强”。接下来认识了oscar和波波,“你们好,我是群里的安吉瓜拉”,“哦~~~~你就是那个带药的对不对”,“对,要不要来一盒”……还能不能好好的自我介绍了,包里装10几盒伟哥来艳遇之城我容易么,出发前已经忍受了同事们数天无情的非议。“他是波波,肌肉男神,你可千万不要问他年龄”“他是群里的oscar,昨天吃蛋炒饭食物中毒的那个”,看这俩互黑的架势,想必交情不浅,都是来自上海的小伙伴,去年一起攀登了三峰,不过一个是把向导远远甩在身后第一个登顶的波神,一个是遭遇失温,跟达文西一起打包被祥哥拖下撤的oscar,据oscar自己讲述他失温的原因是不慎带了一个公司年会发的纪念品保温水壶,然后登山途中壶里的水结冰了……眼看离下午2点集合的时间还早,等来了睡懒觉的云山,我们四个决定去古城溜达溜达。云山是寻佳的工作人员之一,作为高山领队,竟然皮肤白皙,着实让人羡慕嫉妒恨。得知他是随队的摄影师,靓照视频之类的都是出自他之手,我暗自思量,一定要好好套近乎,万一不小心登顶了,关系搞好了镜头也能多几个。谁知,我猜中了开头,却没能猜中结局。我真的不小心登顶了,可是却没有镜头等着我,因为摄影师在山顶足足等了1.5小时也没能等来我,云山抱歉的说,再不下撤他也得失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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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之前从来没有去过丽江,来之前特地看了一部今年新拍的纪录片《纳西纳西》,讲述了纳西族的历史、人文和地理风光。让我印象最深的便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纳西族一脉相承的处世文化——“大兵临则低头,大兵过则自治”,顺势而为,水到渠成,然而这样一座没有城墙的千年古城如今却因为过度开发遭众人诟病。走在大研古城的青石路上,两旁的小店3步1个工艺品店,5步1个手鼓店,8步1个酒吧,10步1个客栈,也不奇怪,难不成要让熙熙攘攘的游客都挤在各式各样的古桥上看风景吗。我跟着这三个号称曾经来过丽江的小伙伴瞎逛,大家很好奇的在观察每一个手鼓店里的妹纸,然后讨论一番,是不是忽悠李强买鼓的妹纸。来自广州的李强昨晚在微信群里告诉大家花了500块钱买了一个手鼓,当大家都流露出你被忽悠了的态度时,俺们强哥努力的在强调500块钱包括了一堂一对一的手鼓课,是极其非常特别超值的!!后来我、漂亮和李强在机场一起登机离开丽江的时候,看到旁边同样有一哥们扛着手鼓,我跟漂亮忍不住打趣的说“强哥,你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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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走到四方街,顿时发现游客多了起来,还有一些旅行团,见我对旅行团的宣传单很好奇,oscar拍拍胸脯说,“丽江就这么大点地方,我来过好几次,我带着你逛逛就好啦”,波波说,“那你给我们讲讲丽江呗”。“没问题,你看这个酒吧写的一米阳光,它不是真的一米阳光……”接着走过一座桥,oscar指着对面,“你猜这个酒吧,里面啤酒多少钱一杯……”,“合着你就知道酒吧”波波忍不住吐槽。兜兜转转了大概1个多小时,一路上听听云山、oscar、波波跟我讲攀登三峰时候各种有趣的插曲和队员小八卦,本来一个人报名,谁也不认识,老实说,内心或多或少有些顾虑,怕跟组织的气场不合,不过,那一刻消散了一大半。因为我发现大家节操若有似无,脸皮都很厚。Oscar同学出门前还穿着短袖声称丽江实在太热了,低调的秀出自己手臂左青龙右白虎的纹身,出门后实在扛不住要风度没温度问我借衣服穿,前一秒还说自己食物中毒上山之前吃东西一定要小心绝对不能再吃生冷食物,后一秒就忍不住在云山的鼓吹下生吃了丽江美食之一的淡水三文鱼并且赞不绝口。哥们,咱能活有点原则吗?




云山对吃比较讲究,带我们去吃三文鱼的鱼庄是比较有名气的,大家酒足饭饱开始打嗝的时候,oscar竟然还在念叨他的德克士鸡翅,雪凌姐居然也表示一定要吃对鸡翅,原因是没有肉的午餐就像没吃饭一样,尽管我们吃了好多盘鱼肉,但鱼肉不是肉!现在回忆起来,即使后来在最艰苦的黑海扎营因为给力的高山厨师我们也吃到了排骨,从来没有让雪凌姐失望过。
踩着集合点来到客栈,终于,这次登山的所有小伙伴见面啦。自我介绍是必须走的流程,强子建议大家自我介绍之前,把之前小伙伴的名字或者绰号重复一遍,然后可以讲讲自己过去的户外经历,兴趣爱好之类的,很考验顺序在后的小伙伴的记忆力。发哥胡姐是一对夫妻,因为前往黑海徒步的路上,胡姐体力不支,被迫下撤回哈巴村,没有跟我们一起在黑海扎营,我以为他们会在哈巴村等我们回来,没想到第二天,他们还是骑马跟我们在大本营会合了。在大本营准备冲顶的前一晚,发哥很激动的把寻佳发的红牛给喝掉了,喝完更加兴奋,耗氧量增加,心率加快,外周血氧降低只有68%,发哥觉得一定是红牛的原因,像个孩子一样一遍又一遍的找小熊测血氧,看得出来,胡姐担心发哥不希望他继续冲顶,但又不希望发哥留有遗憾,言语上没有过多的干涉,只是督促他早点休息,希望明早血氧值能变好,这样相知相伴的感情真是令人艳羡。
小熊是寻佳高山领队之一,也是我们的队医,负责定时监测大家的身体状况。小熊从自我介绍一言不发那一刻开始,就变成了我们队最神秘最酷的男人。据说他一年有8个月在高山上,而且是一个人。所有关于他的情况,都是听来的。大家在一起的6天时间里,我大概跟他说了几百句话,我确定他跟我说的话不超过20句,其中每句话不超过10个字。大家把小熊这种性格简单粗暴的归结为“自闭”,而我不这么认为。在徒步黑海最崩溃的一段路程,是小熊陪我走的,我跟他吐槽了一路“小熊,我觉得你根本就不是自闭,你就是碰到不愿意搭理的人,懒得说话而已,说自己自闭连解释都不用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你回答我对不对嘛……”小熊从头到尾没有回答一个字……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经历的最为奇特的对话,没有之一。





腾讯网记者小葱刚到丽江就不慎摔了一跤,脸上缝了4针,自封“刀疤葱”称号,一路上我们合影都要一个姿势咔嚓4次,强子手机来一张,接着就是小葱的单反、卡片、手机分别来一张,强迫症大概也是记者的职业病之一吧。小葱体能特别好,徒步前往大本营的路上都是跟波神和马拉松女神一个速度的,无奈因为脸上的伤口放弃登顶。
拉苏是来自深圳的妹纸,自我介绍的时候拉苏瓜拉傻傻分不清楚,我说,干脆我俩来个“拉拉”组合得了,景老师说像我们这种个子小的女纸在耐力上反而会有优势,我一直觉得跟拉苏是一个水平线上的,还跟她约好了,既然速度差不多,同一个协作带我俩就行了,结果低调的拉苏一路上都表现良好,登顶那天她只留给了我一个远远的背影……
景老师,体育大学的博士,文质彬彬的副教授,仅仅靠台球桌上干净利落的杆法就征服了哈巴村所有的男人。
曲桦,景老师的学生,是我们队伍里最小的,身体素质超棒,一路上一直在照顾大家在队伍后面收队。直到吃散伙饭的时候,曲桦好奇的去搓oscar手臂上的纹身判断是不是真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其实她还是一个带着孩子气的90后。后来雪凌姐告诉我,她这次出门,身上只带了20块钱,这个来自上海的小姑娘,天真的以为无论去哪都可以刷卡呢。我们开玩笑说,景老师这次是带着曲桦来参加课外实践,回去要发论文的,也不知道景老师要带我通讯的教育学论文啥时候能发,嘿嘿。

来自广州的张斌平时话不多,经常一个人拿着自拍杆陶醉的自拍,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在路上的时候,因为大家走得比较分散,我和雪凌姐总是到处在找云山,想混进他的镜头里。当我们看到张斌手机里的自拍照片里风景和人物都很赞的时候,当即决定抛弃云山,倒戈投奔张斌,不过后来我们仨的速度总是不在一个频率上,不知道张斌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还有没有坚持在自拍。漂亮同学是一个很帅气的中科院气象学博士小伙,一听到学的是高大上的气象,我们整个队伍都巴巴的求他帮我们观测一下五一冲顶那天的天气,因为这实在是太重要了,漂亮表示大家还是积极攒人品吧。 从跟漂亮的聊天中能感受到他去过很多地方,有着丰富的户外经验,说起来想象力有点不着边际的我,总是会有一些先入为主的错觉。我会觉得,这种年轻男生应该是酷酷的,独来独往型的。事实证明,漂亮的确很酷,但是特别有正能量。还是徒步黑海那段最崩溃的路程,在小熊还在垭口的另一头等我们的时候,因为第一次走雪地,总是控制不好担心自己滑到,我落到队伍的最后一个,漂亮停下来等我,我当时有些内疚,觉得拖他后腿,因为他不是工作人员,没有义务收队,劝他先走,反正负责收队的小熊肯定会等我的。他拿走我的背包,帮我减轻负重,并执意让我走在前面,告诉我可以尝试每深呼吸3-5次走一步,找到自己的节奏,那一刻,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当时我反复跟漂亮念叨“漂亮,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这种无厘头的感激方式让漂亮哭笑不得,我在这里补上对漂亮最有诚意的谢谢。那段路对于我的艰难,甚过绝望坡。或许也正是因为那天训练的呼吸方法,让我在冲顶那天没有特别疲惫,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大旗(赵导)是我们队的一匹黑马,在我们都离开丽江各回各家之后,开始duangduangduang的发绝招,我们这才注意到原来大旗是潜伏在我们身边的摄影家、编剧、导演加段子手,特别擅长谐音梗。他相机里有我们每一个人的照片,或高大,或猥琐,或逗比,一应俱全,为他后期的编剧加剪辑影片积累了丰富的素材。当他给我们放了自己制作的哈巴雪山预告片之后,大家在兴奋之余很没有人性的每天催他更新,逼得赵导没日没夜的做视频,偶尔半夜在群里冒泡,吐槽自己一天只吃了一顿饭,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勇平在微信群里比较活跃,凭借着自己丰富的雪山徒步经验,很乐于回答我们这些菜鸟的疑问。联系熟络后我才了解到,原来他在1年多以前就跟Diana一起参加过哈巴雪山的活动,不幸在海拔4700的地方出现了低氧血症,反复尝试了很久还是选择下撤。半年前跟大家一起在三峰,又不幸因为同样的原因下撤。这一次,还是同样的结局,却不再愿意去调侃,因为他扛着高反和低氧在4900米走到距离绝望坡10米最后决定下撤的整个过程,我都看在眼里,相较于身体的极度不适,峰顶就在眼前时选择下撤的遗憾也许更难忍受吧。
如果说把社交能力画作一个量尺,量程0-100,小熊站在量尺的一头,是沉默的0分,达文西必定站在量尺的另一头,极度活跃的100分。还没见面,此人的话唠功力就被oscar大肆渲染,在哈巴村老罗家无所事事的夜晚,听达文西唾沫横飞的讲述《我当户外领队那些年遇到过的奇葩驴友》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oscar所言一点儿也不夸张。除此之外,达文西还很有生意头脑,开了一家户外用品店,对各种户外装备了如指掌,大家还没见面,他就已经卖出去好多装备给群里的小伙伴,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登山的动机其实就是为了卖装备。

祥哥是个60后,心态体能一点不输我们这些80后,网名闲云孤鹤,却总被人喊成闲云野鹤。当达文西,勇平,oscar仨个互黑白热化的时候,受伤的一方(好像怎么总是勇平)总是会去找祥哥寻求支援,祥哥也会煞有介事的打抱不平替勇平说几句话。小弟有矛盾,大哥总要出来调停的嘛,关键还得好吃好喝伺候,一会成都风味牛肉干,一会进口巧克力,三峰一起下撤的小伙伴之间的爱恨情仇外人总是很难理解。有时候我会想,户外驴友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来自社会各行各业,没有年龄地域的限制,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爱好聚集在一起,来去自由,互相赏识就相邀同饮一杯酒,时间合适可以再约同赏下一处风景,这样的人际交往聚散全看际遇,看似不稳固却弥足珍贵。
  白凝是马拉松女神,据悉人生目标是跑100个马拉松,此言一出,全队人马纷纷跪拜。小白接下来的表现告诉我们女神的称号当之无愧。当我们徒步黑海爬升阶段大口喘气快累成狗的时候,小白很兴奋的边走边拿手机跟她深跑团的小伙伴语音微信,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白爬的是白云山呢。停下来就吃,还好奇的问我们为什么不补充能量,小白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累叫做累的什么都吃不下。晚上该睡觉了倒头就睡,丝毫不知道身边发生的任何事。当下跑步显然已经成为了心灵鸡汤类书籍最为推崇的生活方式,即使这样我也从没有想过去坚持跑步,但看到小白在高原上活蹦乱跳心率也只是90左右的时候,我第一次动了准备一次半马的念头。

Susan是来自香港的西北姑娘,温婉中带着英气,短暂的几天相处中,总是在不经意间给我们带来了一些意外和惊喜。第一天的徒步在队伍后面,我还在得意的认为自己体能在女生居然可以不用垫底,登顶那天susan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竟然跟着大队伍率先登顶了,跟前两天的表现相比只能用一个词来解释——开挂!散伙饭那天,susan喝掉了半斤二锅头把我们吓了一跳。也是那天我才知道原来susan素食,素食的理由也是不可思议的简单——就是突然有一天不想吃肉了,于是就再也不吃肉了。总觉得susan应该是有很多故事,但是我们不得而知。

孙永迎是最后一个出现的小伙伴,身上挂着很多佛珠蜜蜡的串珠手链,自我介绍买奥迪找他。奥迪和佛珠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他原本去年5月份就计划哈巴之行,无奈各种原因,1年之后才跟我们一起成行。记得他很虔诚的说,佛法讲究随缘,这次有幸跟大家相遇,也是缘分到了水到渠成……话音刚落,大家就开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奥迪还是奥拓……奥迪找你买能便宜多少钱……买不起汽车,买辆奥迪自行车怎么样……我们对奥迪的热情明显盖过了佛法,佛主不会生气吧?

自我介绍结束后,强子开始给我们讲课,主要围绕三个主题:1、此次行程的介绍,每天的食宿安排,哈巴雪山的攀登线路,各种注意事项。2、高原病的防治。3、LNT法则(leave no trace,户外环保法则)。课前大家一同为尼泊尔地震罹难的同胞默哀。在这种巨大的自然灾害面前,在人力救助以外,渺小的人类能做到只能是祈祷。
同事朋友们发来信息——“在离你不远不近的地方发生了地震,你一定要多注意安全”,其实在这样的气氛中我心理没有底,我告诉他们也告诉自己,一旦有突发状况,我不会逞能,适时会选择放弃。碰巧这时强子也讲到了高反,会有头痛胸闷不适,但攀登过程中也绝对不是一个舒适的过程,一样会有头痛胸闷,当自己的身体出现这样的不适,有些是可以克服,拼一拼咬咬牙继续登顶不留遗憾,有些是难以克服,继续盲目提升海拔带来的可能是致命的伤害。
大家问强子,在登山过程中,如果出现不适,怎么样去判断是前者还是后者呢?强子说,作为高山领队能做的是判断意识,测心率、血氧,嗜睡、指标低于临界值的二话不说,直接下撤,但是大多数是没有这么极端的情况,这就有赖于大家对自己身体的判断。其实这个问题是我对自己最大的担心,我反复告诉别人放心,一旦有突发情况,我会选择放弃,其实是说给内心的自己听,千万不要逞能。老实说,等待了3年,要我主动放弃,一万个不愿意。

记得来丽江前,我们微信群里最热衷的话题就是谁垫底,谁带着谁下撤,每天刮的都是“比弱”的风气,大牛们这么说可能是谦虚调侃,菜鸟们可能是给自己找退路,队长强子深夜“发飙”了,码了一大段文字,大意是我们有最好的向导,最全面的后勤保障,有什么理由给自己找退路,既然报名参加,就是全力以赴,为了登顶。群里鸦雀无声,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强子的魄力。强子用ppt给我们上课的时候,关于“哈巴雪山历年攀登事故及原因分析以及驴友户外活动意外丧生”的ppt和视频,给了我们不小的震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玩户外等于玩命,拼的不是谁玩的嗨,而是谁能玩得久,因此,整个活动过程中要充分遵守游戏规则,做好安全防范措施,将可控的风险系数降至最低。我想,作为领队,其实很不容易,一方面要打消大家的顾虑,鼓舞士气,不畏艰难险阻向前冲,一方面又要叮嘱安慰大家,不能大意,量力而行,即使下撤,山还在那里,还有下一次机会。简而言之,“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我们这场拼体能拼心态拼装备拼人品的战役终于要打响啦。

强子给我们讲完了理论课,就开始签免责协议、保险协议、发全新的装备、发路餐,达文西拎出一个巨大的行李袋,开始给分发大家从他那里买的装备,感觉像是回到学生时代,开学了领书领饭卡领军训服,大家都很兴奋,雪凌姐很开心的把床单铺好,把新发的装备一字排开,来了张特写——“这些可都是新哒,哈哈哈哈”。傍晚来了顿纳西族全餐,打着嗝跟着雪凌姐逛了逛丽江的夜市,喝了味道不错的丽江酸奶,看上民族风的亚麻上衣居然售价1千块,走进纳西族大叔的东巴吉祥铃专卖店,自认为口才不错可是唾沫都说干了也没能砍下一分钱,心服口服买了大大小小的铃铛做手信,走到四方街被人潮拥挤吓得直接折返,途径大名鼎鼎的大冰的小屋,却总觉得气场不合,路遇吐口水的萌宠羊陀,90分钟匆匆感受了丽江这座古城夜市的嘈杂,如果非说它与其他古镇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在我看来,大概就是丽江味道牌酸奶和纳西大叔牌东巴吉祥铃了吧。回到客栈,发现大家正在给小白和达文西过生日,他们许的生日愿望是不是希望全队人员成功登顶呢。

丽江古城的清晨安静,空气清新,经过暴雨冲刷,青石板的小路一尘不染,大家在一家面馆吃过早饭后,坐上了去哈巴村的大巴。Oscar一袭橙红色的鸟牌冲锋衣引来大家围观。户外界可以分为两派,鸟人和非鸟人。始祖鸟以其优质的性能和昂贵的价格,赢得了大牛和土豪们的青睐。以雪凌,波波,祥哥为首的“鸟人派”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几乎全是鸟牌,Oscar去年吃了太多装备的苦,今年改头换面与我们非鸟人绝尘而去,果断投奔鸟人派,自然获得了较高的关注度。大巴车上,大家纷纷吐槽自己的膝盖受伤,在路上客栈住宿时,原来每个人从洗手间出来都无一例外的撞上了床沿,这种离奇的默契和统一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好玩。大旗坐我旁边,我礼节性的感谢了早上大旗帮我打包睡袋之恩,其实内心正在算计接下来要用到睡袋的时候,还是厚着脸皮找大旗打包。如果说这次旅行有什么让我意志崩溃的地方,只有两个,一是我之前反复提过的徒步黑海的最后那段路程,再有就是打包睡袋。早上我特地比雪凌姐早起半个小时,就是猜到把睡袋塞进压缩袋可能会浪费我很多时间,结果雪凌姐晚起半个小时并且洗完了澡收拾完了所有的东西,看到我还在满头大汗的塞睡袋,正当我决定自暴自弃把睡袋披身上带走的时候,大旗出现了!三下五除二把睡袋打包好,帮我塞进背包,万分感谢之余我进行了自我反思,连打包都不会,那些酷酷的自我放逐式的一个人的背包徒步行,我还是不要妄想了。

途经长江第一湾、虎跳峡,大约经过四五个小时,在大巴里坐着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大家喊看窗外,放眼望去,山下屋宇,鳞次栉比,绿草如茵,春意盎然。之前做攻略的时候,只是知道哈巴村是前往哈巴大本营的休憩之地,没有做更多的了解。在车上,强子介绍,哈巴村是一个以纳西族为主的村落,开村民大会可不容易,因为整个村落的海拔落差足足有1500米。大巴停在了哈巴村村口,罗嫂和几个大姐过来迎接我们,带我们来到老罗家——我们上山前和下山后分别要住一晚的地方。走在村子里,路两边的田园犬、鸡、牛、马自在的晒着太阳,散着步,嚼几根草,高兴就撇我们一两眼,好似对我们这些外来的登山客司空见惯,倒是老罗家的“小黄”(估计全中国90%的田园犬都很没有新意的被唤作小黄)很开心的迎接我们的到来。看着眼前的这幅画面,竟然让我想到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好一副怡然自得的景象。罗嫂也是给我们“设酒杀鸡作食”,中午的“大锅乱炖菜”配上罗嫂秘制的辣椒酱,味道好极了,对饮食颇为讲究的雪凌姐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米饭。真心感谢强子的安排,我跟强子说,行程到了这里,我感觉已经值回“票价”了,即使没有登顶,此行也没有遗憾。接下来的经历的一切都是多赚来的。事实证明,此行的惊喜才是刚刚开始。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每一个登山者心中都有自己登山的理由。
雪凌姐说,她喜欢尝试一些自己没做过的好玩的事。登山就是好玩的事。
波波说,为了检验自己健身的效果,于是登山。
马拉松女神说,马拉松改变了她,马拉松似乎变得没有那么有挑战性,于是选择了登山更有挑战的事情。
孙永迎说,大家对自然和对人本身还有好奇。对自然好奇才会走向未知领地,对人本身好奇才会挑战自我潜能。
Diana在寻佳的微信平台里分享自己的登山感受:“登山是一项最综合、最全方位考验人性的一项极限的运动。在极限的环境下,人性最好和最坏的一面都被放大,通过一次登山活动,我们充分认知到自己性格、体能的缺失,我们收获的不仅仅是友谊,登山让我们更懂得珍惜生活,珍爱生命,懂得感恩,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
这次没能登顶的张斌在自己的微信文章《我为什么登山》里说明了自己的理由:“我现在觉得登山尤其是极限登山其实就是在于“非舒适区”的尝试,过程绝不“享受”。可仔细想想,人生很多成长不都是来自于人在“非舒适区”里的操练吗?当小孩子蹒跚学步的时候,不摔几跤不自己站起来不哭两声,可能永远学不会走路,这时候走路就是他的“非舒适区”,后来念书的时候头悬梁、锥刺股也是一种让自己精神处于“非舒适区”的手段,这种手段磨练的是一个人的勤奋和意志,前段时间我还听一个创业者说他读书的时候非常内向,但后来逼自己走出原来的非舒适区,后来才有了今天的团队和事业,已故诗人汪国真有首诗叫《跨越自己》,他说“当你跨越了一座高山,也就跨越了一个真实的自己,那座高山意指什么,我现在理解可能就是你的“非舒适区”吧。雪山归来后团队的一个工作人员在微信里安慰我,说山就在那里,想爬就可以去爬,没登顶也没关系,并不丢人。其实对于人生来说,同理“非舒适区”就在哪里,就看你敢不敢挑战了,或许不是每一次挑战都会成功,但没关系,不丢人,再来过”
达文西说,登山是为了卖装备。
奥斯卡说,登山是为了推销可口可乐。
说笑了,还有好多小伙伴的登山理由还不得而知。也许大同小异,也许有很特别的初衷,也许什么都没有,“因为山就在那里”。
豆瓣上《孤高之人》的评论里有一篇写的特别好:“仔细的想一想,登山这种行为本身是无意义的,登山不带来任何其他的回报,掌声、尊敬、名誉、钱都有更好的获得方式,而人又为什么要去登山呢?登山简直就是傻瓜才会干的事情,把性命都搭进去,去忍受山上无穷无尽的风寒、缺氧、饥饿、恐惧、死亡,究竟有什么样的理由要这么做?难道仅仅是为了登上一座山的顶峰?能够做这么多?值得吗?答案是肯定的。如果不值得就没有人会这么做。一切的痛苦和恐惧,会在登顶的片刻化为袭涌而来的喜悦和解脱,哪怕意识模糊,哪怕已经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在一片迷茫中也会感到值得。因为此时此刻,人心中的征服感得到了满足。哎,所以人既被色欲食欲财欲支配,也会被征服感支配。破财戒色,只为把高山险峰踩在脚底,是为人生一大乐。这种痛并快乐着的大乐,这种立身高峰的感觉,我们就叫它高峰体验。马斯洛曾经说过,人在满足吃喝玩乐一切需求以后,追求的终点是自我实现,自我实现的感觉,大概就是高峰体验吧……”
一个曾经文艺得都能拧出汁来的24k文艺男青年后来成功转型为杰出青年候选人的科研男神,我的大学同学在我分享张斌的文章《我为什么登山》的微信里留言:“为了装逼啊!以后有事没事在酒桌上不经意间说起“那年攀登哈巴雪山时看过的星空如此璀璨,而广州的夜却已被欲望所蒙蔽”然后端着被子做沉思状,让沧桑写满油呼呼的脸庞,旁边的小姑娘们还不得跪了”,大家纷纷对这个留言点赞。参加极限户外的确可以吹牛逼装逼,这也可以构成登山的理由之一。那天从哈巴雪山登顶回来,科研男神收起平时玩世不恭的态度,第一次认真地跟我说,实际上他看完漫画孤高之人之后一直很热血,在国外做实验极其苦逼的那段日子,每天都有坚持攀岩,一直想去登山,无奈回国之后每天论文基金课题,一刻也没有停歇,连步都没跑了,更别提攀岩。因此,我相信,后来微信里如此戏谑的留言,不是他对登山真实的态度。也许他受了连我这种菜鸟都登雪山了的刺激不久之后就请假去登山了,也许他在科研的路上一直忙忙碌碌登山之行一拖再拖,不管他多么不愿意向大家承认,他内心深处都藏着一个文太郎,固执地做自己,永远地做自己,不喜欢的人滚一边去,不喜欢的规矩滚一边去,社会滚一边去。
举凡辛苦攀登之后的所见所闻,未曾付出同样辛苦的人总是很难理解。于我而言,登山之前,我认为登山根本就是个人行为,自己只能调整自己的呼吸,找准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向前,然而,在随后的行程中,我发现,有一群性格各异,纯粹有趣的小伙伴同行,真的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情。从前我认为跑个5公里就已经很不容易很牛逼了,当我发现登山的小伙伴大部分至少都跑过半马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其实还可以尝试更长的距离,性别不是问题,职业不是问题,年龄不是问题。无兄弟,不登山,真心很感激一起登山的小伙伴,不仅仅是风雪中的鼓励,炭火旁的依靠,你们让我真实地感受到很多事情不是天上的月亮,而是树上的苹果,看到你们,才有勇气去尝试。回想起自己出发之前还不知道为什么去登山,只是感性而抽象的归结为自己是因为严冬冬的感染受到了雪山的召唤。到如今哈巴之行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半月,登山的感受和收获竟然变得如此丰富而具体。今后,我想自己行为处事会更加谦卑而坚定。因为,山峦之上未必就是一览众山小,也可能只是得以一窥更加高耸的群山而已。

中午的小憩片刻,我跟雪凌姐讨论了一件很严肃的问题,现在已经是海拔2000多米了,在高原上洗澡一吹风一不小心就感冒了,一感冒肺水肿脑水肿等等很恐怖的事情就会发生了。明天黑海露营不可能洗澡,后天大本营更加不可能洗澡。作为头顶大庆油田的我如果3天不洗头发,绝对会影响冲顶那天的心情。有严重洁癖的雪凌姐居然可以忍受这种类型的户外已经很让我佩服了,她的原则是即使在恶劣的环境下也尽可能的保持洁癖,澡呢能洗上一次算一次。
于是我们顶着哈巴村13点的大太阳,带着一心想吃上好佳的曲桦,还有老罗家的“小黄”去逛村子,为了找理发店。理发店洗头总不会感冒吧。村口的小卖部是一对夫妇经营,当我们表达了我们的意思之后,他俩表示很不可思议,理发店,没有的!我嘟囔着,那你们怎么剪头发,我们俩互相剪啊。我们还不甘心,走到对面的小卖部,问老板“请问最近的理发店在哪里?”,“迪庆香格里拉有!”“多远?……”“三四百公里……”,曲桦倒是很开心,心满意足的买到了上好佳,于是我们仨又在小黄的带领下打道回府。路上看到了一栋木屋,感觉年久失修,大门口横梁上写着“雪山酒吧”四个大字,倒是让我们觉得十分有趣,一个漫山遍野找不到理发店的村子,竟然还有酒吧。门前的排列的彩旗已经破败,想象着曾几何时,各路准备登顶的已经登顶下撤的雪山英雄好汉们汇聚在此,那画面颇有一种武侠的味道。回到老罗家,胡姐很开心的告诉我们,老罗家的后院有很一片青稞地,她拍了很多照片,感觉很不错呢。我一个人在青稞地的大石头上晒烈日,后来祥哥问我,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其实我真的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烤脚丫子晒鞋垫。被高原烈日爆烤的感觉,感觉可以蒸发疲惫。



午休过后开始了绳索、制动的训练。强子很耐心的跟我们讲解安全带、安全绳、主锁、上升器、冰镐正确使用方法以及滑坠制动的操作要领。很幸运的是,我们这次雪线以上危险地段都有保护绳,我们只要乖乖的按照规矩来,通过主锁把自己跟保护绳栓在一起,就安全啦。每段保护绳大概五六十米,走过一段需要把主锁解下扣在下一段绳子上,看似非常简单,但是一只手拿着冰镐,另外一只手单手操作已经是比较困难了,如果再戴上厚厚的手套,就难度系数又增加了。我试了几次,放弃了单手操作。有着比较严重强迫症的我,总是担心在打开主锁的那一刻,安全绳也跟着滑出去了,或者担心换保护绳的时候因为方向不对,安全绳缠绕在一起,又考虑到人在保护绳左边和保护绳右边操作习惯的不同两边都应该练习适应,还反复的问小熊,到底这个打结的方式是A好还是B好,小熊言简意赅,都行。可是我不行,我一定要分出高下来。于是我戴着厚厚的手套一遍又一遍来回练习,最后小熊看不下去了,第一次很好奇的主动的问我,“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医生”,“外科医生?”,“外科医生像我这么笨估计早丢饭碗了……”我懊恼的说。客观来说,我对自己的定性一直是一个胆小的人。虽然外人看来,去无人区,去蹦极,包括现在来登山,都是冒险行为,但是出发之前,我会一个人默默地在网上点开遇难信息,自己吓完自己之后,告诉自己,尽可能去规避自己能规避的风险,剩下的听天命。哈巴雪山的各种登山事故来之前我看了不下10遍,大部分是滑坠头撞到岩石遇难。因此,戴好安全帽,把主锁扣好是我觉得这次登山是我能规避风险的措施,一定不能大意。



傍晚时分,又到了吃晚饭时间,我们在木屋围廊边围着几个小圆桌很开心的吃着罗嫂烧制的香喷喷的饭菜,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清脆的驼铃声,罗嫂告诉我们今天攀登哈巴的山友们骑马回来啦,接着我们就看到2个男人骑着马进了老罗家的院子,当时我们所有人心底想的大概都是他们今天有没有登顶。听说今天天气特别不好,可是看他们的神情,也不像有多么沮丧,但是也没看出来有多大的喜悦。直到晚上跟罗嫂在厨房烤火聊天时才得知,他们2个都成功登顶了,但天气的确很不好,所以他们也是今天唯一登顶成功的山友。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感觉是,遇上糟糕的天气,也只有体格强壮的男人才敢尝试继续攀登,哎,还是祈祷老天爷给个好脸色吧。
晚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我跟雪凌姐最后居然还是成功的用了老罗家太阳能加电热水器流出来细的像头发丝儿的水洗了澡,因为罗嫂告诉我她家是有吹风机的。老实说,白天找了一圈的理发店未果,我从来没指望过老罗家还有电吹风,结果真是出乎我的意料。Wifi,浴霸,吹风机,火锅,炭火,干净的木屋,鸡鸭牛羊,想想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哈巴村的民宿如果要评星级的话,绝对5颗星。
集合时间原本打算喝开水看电影的,结果因为没有音箱,改成了喝开水听评书,话痨达人达文西同学指定命题,即兴发挥,讲述他在西安当户外领队碰见过的奇葩驴友,有带着瓶瓶罐罐离家出走的中年大叔,有形单影只盲闯秦岭的无知骚年,好像户外的人都很固执,达文西带队有时候碰到这些经验不足的孤胆英雄总是好心相劝,但仍是一意孤行,我说,“那你怎么办,由他去吗?”,“我拿火机烧了他睡袋”,“什么?!”,“烧了睡袋他肯定会乖乖回去的”,想想还真是个好办法……我想,一个好的户外团队,达文西这号人物一定要是标配,因为他可以让你在物资缺乏的环境里,有点精神给养,哪怕只是说个评书,讲个笑话呢,至少哈巴村的夜晚因为这些故事变得生动有趣。
夜深了,小熊领队给我们挨个测血氧,我们都很珍惜这次机会,不单单可以看到自己的心率血氧,最重要的是,小熊会主动问你“叫什么名字?”



哈巴村海拔2000多米,我的心率是98次/分,脉氧饱和度92%。测完心率血氧,大家都回屋休息,我则完全没有睡意,想起出发前强子说太早睡反而容易高反,于是更加心安理得的决定出门溜达溜达。哈巴村的夜晚,没有什么星星,也许明天会下雨,也许不会,管它呢。出门到处漆黑一片,这个时候遇上从洗手间回来的oscar,他看到我这个时候还往外走很震惊,“你要干嘛”“不想睡,出去溜达溜达”“要不要我陪你,这么晚了,比较危险”我看oscar已经哈欠连天,“不用啦,不走远”“真不用?”“真不用”,“那你等一下”,ocsar一遛小跑回屋,拿来手电筒交给我,“这个电筒光很亮的,注意安全啊”,我充满感激谢谢他。雪凌姐对oscar赞赏有佳,暖男一枚,开始我们还很礼节性的谢谢暖男的关心,后来就肆无忌惮,变本加厉,“来,oscar,给姐姐们再倒一碗红枣茶”“快,oscar,帮我把鞋垫翻个面,再不翻都烤熟了……”想来,也真是奇特,我们这个队伍里,有“每天问你叫什么名字”的小熊,也有“第一天还在自我介绍,第二天就像认识了10年”的oscar。



打着手电筒,走出老罗家,凉凉的风吹过来,本来挺自在的夜间散步,突然被几声犬吠声吓坏了,想来还是别作死的往外跑了,被狗咬了就不是考虑能不能登顶的问题了。回到老罗家,见厨房还亮着灯,罗嫂还在洗碗,见我一个人,便招呼我进屋烤火,想想自己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不如烤烤火聊聊天。老罗家的小女儿,这个时候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我看看时间也11点半了,她居然告诉我,还有3整页的拼音字母要写,罗嫂说,她还是学前班,晚上光顾着玩,睡前才想起来写作业。我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跟罗嫂聊天,她告诉我,老罗一年登顶哈巴的次数不下百次,登山季密集的时候,可能连续十天半个月都在大本营里,每天带人上山。而她自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去过哈巴雪山,住宿的登山客越来越多,每天早中晚三餐饭收拾房间外加喂养家禽,就已经让她从早忙到晚了,现在还雇了几个人,这才勉强应付的过来。罗嫂还告诉我,他们以前住在香格里拉,老罗因为身体素质好,偶然间当了协作带人登山,后来觉得做这一行还不错,这才从香格里拉搬到哈巴村,短短几年的时间,现在他们都打算再加盖几栋木屋呢,可想而知,登山这几年有多火。我还知道了一个民族,傈僳族,原来老罗是傈僳族,后来搬到哈巴村,各种原因身份证上变成了汉族。罗嫂怕我一个人无聊,还从里屋给我拿出了好几份几年前的报纸给我看,上面都有小篇幅的关于哈巴村的游记,其中有游客写到了老罗家,罗嫂都很用心的收藏着。不知不觉聊到很晚,到夜间1点,小女儿的作业最后还是没能写完,罗嫂当天的活差不多忙完了,我起身准备回屋睡觉。如果我晚上没有因为睡不着出来烤火,眼前的罗嫂在我认为可能只是跟一般的家庭主妇差不多,话不多,每天只是干家务做农活,但是聊天之后明显感觉到罗嫂是一个有想法有智慧的女人,愿意分享与交流,内心有一个很大的世界。



哈巴村的早晨空气清新,从木屋二楼下来的木质斜梯有点打滑,半夜下雨了。不管天气如何,我们在这一天将启程,徒步前往黑海。早饭过后,在强子的带领下做了个简易的广播体操,背上今天需要的衣服食物出发了。而我们剩下的打包的行李,则是有马队帮我们驼去黑海。
出发时天气较热,我单穿了长袖排汗衫,包里则是背上了羽绒服、冲锋衣,看到其他小伙伴简装出发,开始还是有点后悔,觉得自己负重太多。后来才发现,哈巴村到黑海这一路的天气诡异多变,简直把一年我能遇上的天气都经历了一遍,这才觉得,有备无患还是比较重要。小白全副武装,带着大檐帽、墨镜和魔术头巾围住脸,最可爱的一点是在鼻头的地方剪了一个洞,用来喘气,“女神,你这样不怕鼻头晒得特别黑吗?”“黑就黑吧,总好过我憋死吧”,想想我们这一路,汗水混着防晒霜,一脚深一脚浅的趟着泥水,偶尔荆棘打在脸上,不被同伴当成男人就已经很美了。
穿过哈巴村的时候,勇平说,你们看看脚下,哈巴村的路标很有意思,往往都是一个箭头,旁边写着某某某家,每家每户全部实名制。带队的小哥姓沙,才16岁,腼腆不说话,在队伍前面走着。波波跟小白轻轻松松跟着向导,小熊在后面收队,胡姐和雪凌的速度要慢些。而我,一声不吭的跟着大部队的中间。我自己知道自己如果在队伍最后,会特别有压力。前三分之一的路在山里穿行,偶尔会有一些比较陡的土坡,除去有些海拔,我会有一种在白云山拉练的错觉。过去的三个月里,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去白云山拉练,多亏了之前的锻炼,让我觉得碰到这样的上坡,心理上没有恐惧感,因为,只要咬牙坚持,就能翻过。
随队摄影云山一路上前前后后的给我们拍照,大家状态都还不错,小白还翻翻手机,告诉我们她的股票涨停了,给我们微信红包,这体力让我们都膜拜。大约到13点,大家在空地休息吃午餐的时候,天开始下雨,顿时变得特别冷,好几个队友因为大意,没有带防水的冲锋衣。大家冲进旁边的牛棚修整烤火。空间狭小的牛棚是我们一路最温馨的休息站,只要不在外面淋雨,有炭火温暖,就变成了世界上最顶级的享受。


在牛棚休息的时候才得知,发哥因为胡姐因为体力不支,决定放弃追赶大部队,骑马返回哈巴村,次日再骑马到大本营和我们回合,这样也可以保留些登雪山的体力。我觉得比迎难而上更难的是做出放弃的选择,大部分人宁愿身体在炼狱,也不甘心就此罢休。
第二个较长时间的休息地是一片青草地,如果忘掉前面还有一半的路程要赶,躺在草地上放空一切该是多么舒服。整个队伍开始了自嗨模式,云山蹲在地上,给我们一个一个拍各种跳的照片。大家随意组合合影,oscar在一旁伺候我们喝他自制的红枣茶,达文西开始点评装备。“你这冲锋衣啥牌子,感觉一般”“奥索卡,我觉得还挺好的啊”“低端品牌,不会超过800”“什么?!我花了2000多……”“你脑子进水了吧,花2000块买奥索卡,再加点钱可以买鸟衣了,有钱你就买鸟衣,你看oscar没钱,吃仨个月泡面现在也穿上鸟衣了……”“你告诉我你这北脸的羽绒服花多少钱”“1800,还是打了5折”“你又被黑了,oscar这件北脸,正品,300块”,这个时候心灰意冷的我已经不想跟达文西再多说一句话了。达文西还不罢休,“话说你这lowa的鞋怎么穿出了探路者的感觉,你这登山杖设计的不科学,你的雪套大小明显不合适……”,祥哥看不下去了,安慰我,“没事的,别听他说,只要不是在达文西那里买的装备,他都能挑出缺点来”,“诶,大哥,你说对了”达文西贱兮兮的笑着自黑。虽然达文西对我的装备从衣裤到背包,从头灯到水壶都进行了很严格犀利的点评,但也着实帮了不少忙。这一路的确是考验装备的时候,我买了不合适的雪套,雪套的边角线过长,还拉丝,达文西帮我剪短用火机烧融;帮我调整背包背负的方式,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都是错误的背负。这小子从见面第一天开始推销他的四根弹簧护膝,到后来从小白那成功揽来一项大业务,承包了深跑团的所有小鹰背包,好评如潮。



再次出发的时候,雨下的更大,肆意吹打在脸上,似乎还夹杂着冰。前面的队友因为防雨御寒衣服不够,加快了脚步,而我,体力开始有些透支,慢慢地落在队伍后面,到了4000米的海拔,就已经出现了雪地,不习惯走雪地,一步退半步,3步退2步,气喘吁吁,心跳加快,脚底打滑,山间的小路,旁边是悬崖,前面的队伍已经把我远远的甩下,在这个地方我意志力差点崩塌,好在漂亮同学刻意停下了脚步等我,在他的坚持下背上了我的背包,在我后面跟着我,尽管我走一步要休息漫长的几十秒。漂亮告诉我,休息可以,但不能完全停下来,掌握呼吸的节奏,可以几个呼吸走一步,缓慢的挪动也好过完全停下来休息。
这一路,只有那段漫长的雪地,我是含着眼泪走完的,我没有后悔过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受苦,只是在那样的情境下,我都不知道为何想哭,也许只是体力崩溃的宣泄。好在,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翻阅了一个山口,我看到了坐在岩石上休息的雪凌姐,走过一个开阔的平地,我惊讶的发现景老师出现了高反,呕吐不止。简单的问候之后,我继续慢慢的往前走,而善良的漂亮同学继续陪同雪凌姐在最后慢慢的走着。这一路,我看到张斌和李强似乎走得也比较艰难。我在想,也许对于我来说,体力远没有自信心透支的厉害,超越自己最难得地方是超越孤独,当我被远远地落下,如果没有漂亮同学的陪伴,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坚持走下去。也只有在极端的环境下,我才能真实的认识到自己的弱点。
当我再次翻过一个山口,满心以为黑海扎营地就在眼前的时候,迎接我的是一个更高的垭口,和小熊在冷风中狡黠的一笑。“小熊!!你骗我!!说好的只翻一个山口就到了!!!”4000米的海拔,我还能歇斯底里。跟小熊在一起走得一段时间,我达文西附体,开始了对空气聊天的话唠模式。“你当过兵没有……你知道吗,我当过兵,在军校念过书……你跟我那时候的班长很像……长的也很像……你是西北人吧,他也是西北人……重点是也是闷葫芦一个……你不回答没关系,我知道你在听……”絮絮叨叨了10多分钟,天知道我为什么能锲而不舍的鸡同鸭讲的说这么多废话,而我也清楚地记得,小熊在整个过程中,就说了6个字。当时雨夹雪越下越大,我开始有点哆嗦,不敢大意,问小熊有没有多余的衣服,他终于开口说了六个字“有,不过有点味儿……”接过他递给我的羽绒服穿上,我也看到了山脚下黑海,和雨雪中扎营的小伙伴,而小熊,也放心的让我先走,而他又开始雕像似的站在垭口上,等待后面的小伙伴。目的地就在眼前,可是这一路的泥地下坡两边满是荆棘,摔了三四跤,扎了几道,终于走到了营地。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搭帐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强子和男同胞还有马队的向导们一起艰难的扎营,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在满是积雪的地面,马队驼过来的一大批物资中,认领我打包的背包,然后进旁边的牛棚烤火。这个牛棚应该是这一路最简陋的吧,木条和砖块围城的不足8平米的空间,有一半是裸露在外堆了厚厚的积雪,牛棚顶稀疏的搭建着木条,所以外面下大雪,里面飘小雪,围着中间的炭火,我们依次围坐在勉强烘干的木板上,还得当心脚底下,地面不平,一不小心能淌进水洼里。可是,就算是这样的条件,能坐下已经是VIP级待遇了,因为空间狭小,只能容纳小部分人坐下,尽管挤成沙丁鱼,大部分人也都只能站着。大家互相谦让,女同胞获得优待坐下,看着炭火上一边是化雪水烧水喝,中间是高压锅米饭,一边是高山厨师给我们煮的大锅排骨蔬菜汤,这些物资都是他们从山下运上来的。对于心理预期是吃干粮的我来说,看到热腾腾的饭菜,有避身之地,有篝火取暖,夫复何求。强子问我,此行目前为止感觉怎么样,想起今天一路走来历经的身体和意志的考验,我已经不去想登顶之事,因为有今日这一遭,此行已无遗憾。波波说,户外结交的伙伴,接触时间虽然短暂,但是感情深厚,因为患难见真情嘛。我十分认同的点点头,这一路得到的帮助,我已经十分感激。火光中,我突然想起那些结组攀登的画面,不知那种生死相托的信任感,又是怎样的一种体会?

很快,几个大帐篷和小帐篷都搭好了,我们女生住一个很温馨的大圆帐篷,我们对今晚的住宿特别满意,因为钻进帐篷里,防潮垫睡袋一字排开,就是一个温暖的小屋,任凭帐篷外风吹雨打,好像都与我们没有关系了。夜幕降临,雨雪开始慢慢停了,我们香喷喷的晚饭也做好了,因为牛棚实在太小,强子决定把大锅米饭和大锅蔬菜排骨汤端到帐篷外的平地上,给大家发一次性碗筷,排着队给自己打饭盛汤,夜幕下,寒风中,经过了一天疲惫煎熬的徒步,我们站在黑海营地,吃着高山厨师烧制的米饭,大家头灯的光亮相互映趁在每个小伙伴的脸庞,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享受的呢。饭后依旧是烤火喝水吹牛逼模式。烤衣服,烤帽子,烤手套,烤鞋子,烤鞋垫,烤袜子,烤脚丫子,边烤火,边聊天,已经忘记东拉西扯了些什么,在牛棚的炭火中,时光一点一点流逝,带走寒冷。白天的折磨,开始让我觉得是一种馈赠。

黑海的海拔是4000多米,我的心率是120次/分,脉氧饱和度74%。看到这个指标,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自己没有觉得气喘的特别厉害,但是指标确实有够吓人的,这在临床上必须得吸氧了。天又开始飘起了雪,不敢进一步想象,我决定跟大家一起进帐篷睡觉了。防潮垫睡袋拼得很紧凑才容纳了我们6个女生,周围一圈的空隙放着我们的背包,雪套和鞋,粘着白天的泥土,湿答答的,平时不是那么注重整洁的我,看到这一幕拥挤的脏乱,其实内心开始都有些小崩溃,我不知道有些洁癖的雪凌是怎么忍受这一晚的。大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准备睡觉。睡前我想起自己还带了暖宝宝,学着雪凌姐在脚底和睡袋外分别贴上了一块,想起强子出发前嘱咐我们的,把冲锋衣裤都塞在睡袋里,利用身体自身的热量烘干它们,身上不用穿太多衣服,保暖内衣就好,其余的衣裳都塞睡袋里,尽量把头巾或帽子盖住脑袋,不让自己受凉,我一样一样照做,只是真的没有信心,太冷了,不知道这一晚会不会冻得睡不着觉。事实上,我发现我大错特错了,一晚上我几度热醒,五心烦热,从睡袋钻出来透气,幸好还尚存理智,而没有冲出帐篷吹吹冷风。我睡在帐篷的一侧,脸上偶尔能感受到凝固的水珠顺着内帐滴到我的脸上,刚开始被冰水浇脸是极其痛苦的,谁知半夜里,热到很烦躁的我,干脆把头巾和帽子全部扯下来,期盼帐篷顶上能给我浇一桶水。淘宝网上随便买的温标-20度的国产羽绒睡袋,五星好评!
热到睡不着时,我只好一个人偷偷的打开头灯,默默的喝水。睡不着,再开灯,再喝水,后来头灯在我的睡袋里照了一夜。而我也烦躁到开始胡思乱想。一整天都没有信号,爸妈会不会打电话找我。我满心以为带上一个电信手机就不用担心没信号的问题,结果掏出电信手机一看,还是没有信号。不会明天到大本营也没有信号吧。爸妈找不到我会怎么办。关于这次行程我一直都在隐瞒,只是简单的说自己来云南出差,万一真的伤害到他们,我该怎么办,我干嘛要欺骗他们。越想越难受,这种难受我无法用语言形容,我难受到哭了出来,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晚我的表现,简直是焦虑惊恐急性发作。已经忘记了怎么挨过这漫漫长夜,只是期盼着赶快天亮,我要跑到找一个信号好的地方打电话报平安。天一亮,我便开始一个一个打电话。终于电话接通,我开始长舒一口气,“爸,我手机坏了,时不时的会没信号关机,这是同事的电话”,“不是才买的手机吗,这么快就坏了……”。我默默的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千遍,每次瞒着父母出去玩,去到没有信号的地方,都是这个烂借口,以至于我妈总说我是手机杀手,别人都用的好好的,怎么就你的手机总坏。现在每每跟户外的人聊起来,我总是喜欢问一个问题,你出去参加一些有风险的活动会不会瞒着父母?想坦诚,但又不想让他们担心,真是两难。

早上起来才知道,昨晚的帐篷之夜也有人承受了很大的折磨,譬如景老师高反头痛,呕吐症状不断,张斌白天着凉太严重,晚上因为太冷没睡着。当然也有睡眠质量好到完全不知晓周围发生一切的小白,睡在她旁边的susan说半夜实在没办法跑出帐篷外上了厕所,我也很诧异,因为一个帐篷里我也全然不知,我以为我一夜没睡,我知道睡眠对于接下来的两天的体力需求的重要性,因此我也安慰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这样看来,至少几个时段还是进入了深度睡眠期。早晨天气出奇的好,站在晨曦里,牛棚外,很难想象昨天发生的一切,我们仿佛经历了一场战役,我跟拉苏,波波,oscar几个还在天昏地暗风雪交加的牛棚外互相合影留念,每次看到这几张照片,都有种超现实的感觉,黑海徒步扎营因为天气的关系,大概是这次行程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乃至于强子后期带着队伍在阳光明媚下的黑海旁边吃西瓜,我们都摇摇头,不羡慕。总是要经历些磨难,才最珍贵。

依旧是热腾腾的早餐,打包收拾行李,马队先行,为全队考虑,让速度最慢的女生开路,一路压着步伐,翻山越岭,目的地——哈巴大本营。沿途的风景让我窒息。前一天一直低头赶路,无暇顾及美景,而这一天,因为行程较短,我们也不必赶路,可以好好一饱眼福。家乡也有很多山,层峦叠翠,可是看到延绵起伏的群山银装素裹的时候,内心还是极其震撼,寒冷萧瑟中带着不动声色的柔美。我们沿着湖边徒步,看着湖中的山的倒影,步伐竟然变得轻快,丝毫察觉不到这已经是4000米的海拔。
忘记那天一共翻越了多少个山口,只记得山上留下了我们一串串“之”字脚印,雪很厚的时候,多亏了强子带着波波开路,我们只需要踩着他们深深的脚印前行。一路上,光秃秃的雪山偶尔露出一点“杂草”,强子很兴奋的向我们科普,这些并非杂草,而是雪茶,高原上天然野生,较为珍贵,倒爷达文西果然又动起了脑筋,我想如果有时间停留的话,他肯定不会闲着。高原上的天气变幻莫测,没多久,又开始狂风冰雹,有那么一段路,我们跟马队会合,因为上坡路陡,积雪太深,马匹驮着我们的重重的行李,马蹄打滑跪倒,马夫还不容易拉起马匹,走两步再次跪倒,无奈最后只能放弃这条路,选择绕更远的山路穿越。看着这一幕,心理很不是滋味,这种艰苦环境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常态,因为这是他们谋生的方式。后来转念一想,我这种同情心太过于矫情,我之所以会这么想,还是认为这一切是苦,而我们身临其境冒着风雪冰雹自虐徒步行,在他人看来也是活受罪,可是我们却不自知,反而多了些平日没体会过的乐趣,我并不想被同情,他们应该也不想被妄加同情心吧。还是收起我那些泛滥的圣母同情心,准备好精神体力去迎接大自然的较量。

下午3点,终于走到了哈巴大本营,说不累是假的。很快我看到了之前游记里经常出现的大本营小木屋,这是一排平房小木屋,每个房间有5个上下铺,墙上贴了很多户外公司的旗帜和广告,当然还有既往登山队员留下的豪言壮语,“X年X月X日几时几分成功登顶哈巴雪山……”,“很遗憾未能登顶,我会回来的……”,这种类似到此一游的涂鸦,却一点都不令人讨厌,甚至让人羡慕,我在想着,不知道明天这个时候,我会说些什么呢?
过去的2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我们这支队伍,到了大本营之后,各路人马云集,一下子热闹起来,放下行李,很快挑好了自己的床铺,等待着强子告知接下来的安排。这个时候,景老师提出下撤,原来自从黑海高反后,虽然服用了药物,但是他的头痛症状依然严重,胃肠道反应也剧烈,想来只有下撤才能减轻症状。我们虽心理舍不得景老师下撤,但是安全起见,也不好挽留,毕竟还是身体重要。发哥和胡姐骑着马赶来与我们会合,为了保留体力,他俩放弃了徒步黑海的路线,在哈巴村休整一晚后,来到大本营,发哥冲顶,胡姐在大本营陪同。随后,强子给每个队员派发冰镐和冰爪,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由于接连两天的雪地徒步,我们很多衣物都湿了,活动时间自然就是烤火时间。大本营有好几个牛棚,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原来牛棚还是有不同主人的,分别是归属于当地几个比较有名的向导,比如好四家的,还有我们老罗家的,等等。我跟雪凌姐误入好四家牛棚,跟一群陌生人一起围着柴火堆烤火。不断有人进来,有人离开,当地的向导,不同的登山队,说着各自的方言,讨论着登山。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场景很魔幻,很像金庸笔下的武林大会,江湖各路好汉会集一堂。 我身边坐着的4个操着四川口音的中年男人说话声音很大,很狂妄,叫嚣着明天登顶哈巴雪山之后要在山顶脱光留影,根本不把哈巴雪山放在眼里,像青城派。对面坐着的2个操着西北口音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一边烤着袜子,一边低调的吐槽下次装备要升级,像华山派。坐在里面围着半个圈的是当地的向导和协作,年龄跨度很大,但体格都很精壮,用不知道是不是纳西族的方言在聊着天,让我震惊的是,有几个还穿着部队的军用迷彩鞋,我不敢相信,一再确认,真的是穿这个上山,这行头配上这功力,像丐帮。四下观察一番后,我开始为自己想角色,有了丐帮的协助,我是不是可以化身黄蓉?亦或者我跟雪凌姐组一个峨眉派?想到这里,扭头一看发现雪凌姐已经累到靠墙睡着,我推醒她,因为强子说了,白天最好不要睡觉,一来容易着凉,二来怕白天睡了夜里睡不着。

5月1日,冲顶日。我絮絮叨叨的说了那么久,终于迎来了冲顶日。凌晨2点,闹钟响起,大家纷纷起床,穿好衣服,戴好隐形眼镜,整理好随身行李,上厕所,然后穿上安全带,我尽量让自己有条不紊。小熊再次给大家测血氧心率,我的和睡前没有太大的变化,是好事。发哥血氧还是不到70,胡姐很担心,但发哥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只好跟他说,量力而行。隔壁房间的张斌貌似血氧也较低,抑或是高反的原因,最后放弃冲顶。小葱体力一直很不错,因为脸上的伤口,放弃冲顶。我们简单的在厨房吃过早饭,灌满了热水,便开始坐在房间里等待强子出发的号令。原计划3点出发,最后将近4点出发,原因是,强子认为山上雪太厚,让其他队伍先走,踩好雪,开好路,我们会轻松些。那个时候外面的风也会小一些。我心理一直有个疙瘩,就是惦记着关门时间,我知道超过12点,如果没登顶,就不建议继续冲顶了,否则下午的天气变幻莫测,会让下撤变得风险极大。我知道自己胜在耐力,因此很想早点出发,笨鸟先飞,龟兔赛跑,慢慢走总好过待在房间里干等吧。当然,这些都是我的心理活动,既然出来了,就得服从安排,领队们自有自己的道理。事实证明,晚点出发是明智的选择,前面的队伍踩好雪,风也没有那么张牙舞爪。而且,那天天气好的,据说最后一个登顶的人,时间是下午2点。我知道,凡事都没有绝对的标准,相信领队和向导的经验判断才是明智的。

终于出发了,头顶着星空,在头灯的灯光下,我们排成一列出发了。一旦走动起来,便开始觉得热了,我知道尽量让自己少出汗,于是停下来脱手套,解衣服扣子,因为动作比较笨拙,一不留神,就落到了队伍的最后,我想着队伍最后总有雪凌姐陪吧,一扭头发现,雪凌姐都已经爬升的不见人影了,只有一个协作陪着我走。第一次体会到黑夜中有人同行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一直走着很窄的小路爬升,多亏了黑夜里看不清两旁,下撤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些小路旁边就是万丈悬崖,后怕的不行,当然这是后话,我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慢慢地竟然也遇上了中途休息的雪凌和diana。
紧接着来到了延绵不绝的岩石壁,有些角度超过60°,岩石壁出发前是我一直很担心的地方,因为有传说中的亮冰,如果前一天下雨,凌晨便会在岩壁上结冰,爬升过程中岩壁打滑,后果不敢想象。事实证明,我多虑了,亮冰是有,不过并不多,并且可以肉眼识别,那些岩壁表面一块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就是亮冰,只要避开它们就好了,岩壁虽然陡峭,但并不打滑,爬升需要耗费很大的体力。只要一抬头,看不到尽头,我便会大受打击,后来索性不抬头看了,专心低头向上攀爬好了。我开始和身边的协作聊起天来,他叫小沙,跟我一般大,已经结婚,有了小孩,家就住在哈巴村。他表扬我,认为我虽然速度慢,但是并没有总停下来休息,只要一直保持匀速的速度向上就好。得到鼓励之后,我不再泄气,慢慢地,竟然穿过了岩壁路段,来到雪线以上。这一路,小沙的对讲机一直有声音“谁谁谁走不动了,要下撤了,去接应下”,没听清,问过小沙得知,发哥、雪凌姐和diana分别选择了下撤。

雪线以上,天开始有了橙色的亮光,我才得以看清前面的路还有远方的顶峰,面前是一个又一个的大雪坡,前行的人,已经把我甩了好长的距离,怎么感觉天还没亮,他们就要登顶了呢。我开始焦虑,问小沙,我这样的速度来不来得及,小沙说,只要8点前到海拔4500米的换冰爪的地方,登顶的时间就够。于是我开始烦人的车轱辘提问——“小沙,现在几点了”“小沙,8点前我们能到吗”“小沙,现在几点了” “小沙,8点前我们能到吗”,我觉得但凡有点脾气的人,被问烦了都会抽我一嘴巴,因为我真的是太烦人了。小沙没有,他每次都很认真的拿出手机帮我看时间,坚定的告诉我,只要我不要过多的休息,8点前就一定能到。这一段路与我同行的,还有大旗,和他的协作。大旗一路都在拍拍拍,天亮的那一刻,这家伙都舍不得走了,对着日出相机手机轮换着拍照,还很热心的帮我拍照。当时我的心理活动其实是这样的:靠,居然还有心情拍照,再不抓紧时间,就没机会登顶了。现在想想,我当时的心态实在糟糕,脑子里除了冲顶,根本就没有好好享受过攀登的乐趣。也特别感激大旗,如果不是跟他一路同行,如果不是他充满热情的拍照,我才有那么多珍贵的雪山攀登照片,让同行的其他小伙伴羡慕不已。

7点56分,我终于走到了换冰爪的地方,小沙建议我把背包仍在这里,减轻负重,他帮我背上热水壶、士力架、登顶时要晒的科室的旗帜,等登顶下撤后再取背包即可。我想了想,带上了一瓶红牛,也许绝望坡极度疲惫时,可以喝一瓶红牛,不管生理上有没有兴奋的作用,至少心理上会给我不少安慰。小沙帮我穿上了冰爪,就这样,再次向顶峰发起冲锋。事实上,还是龟速向上走着。我看到前面有一个很长很陡的雪坡,我问小沙,那个是绝望坡吗,小沙说不是呢。小沙,那绝望坡在那里呢,翻过那个坡之后就是绝望坡啦。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比这个坡还要长还要陡?心凉了一大半。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既然来了,就迎难而上。路上,我碰到了休息的拉苏和漂亮,不过,等他们出发时,很快又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9点左右,终于走到大雪坡下,我发现,难度系数顿时升高了很多倍,深深的积雪,虽然有前人的脚印,但是一个没踩实,又滑下去了,力气耗费了大半,确是走5步退3步,很令人气馁。换冰爪不久便有了路绳,每段路绳长约50-60米,到一个结点,需要把安全锁取下,换到下一段路绳。我的行动太慢,小沙跟着我反而打断了他的节奏,后来,我们找到了一个很适合彼此节奏的登山方法,即他帮我扣好安全锁之后,在原地停留,跟他对讲机里的小伙伴聊聊天,或者拿出手机给我拍拍照,等我艰难的爬到下一个路绳结点时,他便蹭蹭蹭的爬上来,帮我扣安全锁。大旗跟我一前一后,我没有心思聊天,我看他也减少了拍照的次数,这么陡的雪坡,是不太容易令人高兴起来。前面的大约30米处的勇平,貌似爬得也极其艰难,事实上,换冰爪的地方,就看他休息了很长时间,小熊陪着他,问他是否下撤。他应该是遭遇了头痛、高反,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因为这个原因只走到了雪线地方,而今,已经4500米了,我看他虽然表情痛苦,但并没有放弃的意思。这是一段能看到头却总爬不上去的雪坡,可是小沙说,这不是绝望坡,翻过去还有一个绝望坡,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我绝望的想哭。我重复的问小沙,我们能登顶吗,小沙说,坚持住,我今天一定带着你登顶。慢慢地,已经有人开始下撤了,那是登顶之后的下撤,我羡慕极了,下撤的人们都面带微笑,鼓励我终点不远了,加油。我突然开窍了,问他们,我才恍然大悟,我现在爬的就是绝望坡。我这才反应过来,小沙骗了我,他本意是让我对这个坡不要有太大的心理畏惧,却没想到我恐惧的是如果这都不算绝望的话,那下一个绝望坡一定会杀了我。就是这样,我总是对未知抱有恐惧。现在好了,绝望坡就这一个,我心理轻松了很多,但是脚步依然不轻松。下撤的人越来越多,有波波、孙永迎、曲桦,我也不断地收到大家的鼓励。走几步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我会抬头看看坡上的大家的状态,勇平在距离绝望坡顶10米处停留了好久,最终还是选择下撤,这是他第三次雪山之行遭遇的下撤,我心生敬意,这个决定心理上带来的痛苦比身体上的不适应该强烈很多。 前方有个女队员,在向导的生拉硬拽上一步一步向上。我不想这样,当小沙提出拉我一把的时候,我摇头了,虽然身体痛苦的要死,但是,我希望这登顶的过程,是我依靠我自己的体力完成的。大概200-300米的雪坡,足足走了快1个半小时,却还有30米。这个时候,有个下撤的男人冲着我来了句,都这么费力了,下撤吧。本来累的什么话都不想说,听到这句之后,莫名的火气,来了句“妈的,登顶了了不起啊,我死也不下撤,我一定会登顶的,对不对小沙!”小沙在一旁笑了,他说,没错,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一定登顶。我想,是时候喝我的红牛了。冷风中,一罐冰红牛下肚。 10点40分,终于翻过了绝望坡。迎来的是著名的月亮湾,悬崖峭壁的边缘勾勒出美丽的月亮弯,很危险的地段,但地形相对平缓,走了一段相对轻松的路线,最后一个小雪坡就迎来了峰顶啦。我看看时间,11点,登顶毫无悬念,终于不那么焦虑了,我行动缓慢,小沙和另外一个向导问我要不要帮助,我说我不累,我只是在好好享受最后的登顶过程。
11点16分,登顶。

我惊讶于susan已经在顶峰玩了将近40分钟,我听说奥斯卡是从小雪坡一路小跑登顶的,一直在我身后的大旗先我一步登顶。除去下撤的小伙伴,我是队伍里最后一个登顶的。不过这又怎样。我拿出科室的旗帜,摆拍了几张照片。小沙很兴奋,单腿站立在顶峰各种拍照,还是我喊他下撤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看他兴奋的样子,你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男人过去六天每天都登顶了,今天是他连续工作的第7天。就在我在哈巴村得知的天气恶劣到只有少数几个人登顶的队伍里,他就是协作之一。我很由衷的佩服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体能以及敬业精神,而是他骨子里透露出对这座雪山的热爱。也很庆幸能有这样优秀的协作陪着我。在随后下撤的过程中,我对小沙更加充满了感激。
在顶峰大约停留了10分钟,我便提出下撤,我知道,下撤的路途更危险,更需要谨慎。那么多山难事故几乎都是发生在下撤过程中,一定一定不能大意。真正下撤我才发现,走高原上走下坡路一点儿也不轻松。有人选择滑雪下来,节省体力,我不要。我不想拿生命去冒险。下撤时,一步一步走实在太艰辛,后来我选择俯冲一个路绳的距离,然后躺在雪坡上休息一段时间,再俯冲一个路绳的距离。但是实在是太累了,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下午的阳光照射在雪坡上,暖暖的,我只想躺在雪坡上大睡一觉。小沙催促我,下午雪山上的气候瞬息万变,不能休息过长时间。下撤到换冰爪的地方,我的双腿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如果说登顶过程中,我还能底气很硬的拒绝小沙的帮助的话,下撤时候的状态,我没有小沙的搀扶,估计会死在雪山上,要么睡死过去,要么脚底打滑滚下悬崖。终于到了大岩壁路段,看着垂直陡峭的大岩壁,我倒吸了很多冷气,天知道我凌晨时候是怎么爬上来的。很多崎岖的小路,上面的积雪以为被踩了很多遍,气温下降已经结成了冰,很容易打滑,而小路的另一侧就是悬崖峭壁,十分危险。我脑子虽然十分清晰,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两条腿似乎已经废了,只能依靠小沙的力量。很多次,都是他的制动,拉着我,才让我不至于滑下悬崖。那个时候,我内心的感激无以言表,我知道小沙已经很疲惫了,如果是他自己下撤,可能2个小时就能回到哈巴村睡觉了,可是因为我拖后退,无限期推迟下撤的时间。我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首歌——《你是我的眼》,经我把歌词胡乱改编一通,改成了《你是我的腿》,五音不全的唱给小沙听。小沙也乐了,我觉得,我的作用也仅限于此了。在大岩壁坡上漫长的休息过程中,竟然迎来了移动信号,我加了小沙的微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救了我的命,我能感激的是,回去之后写篇游记赞美他,以及作为一名医生,如果他有健康方面的咨询的话,可以联系我。
陪我一起下撤的,在岩壁上体力耗竭的,还有一路小跑登顶的oscar,显然5600多米的坡上风光的小跑让oscar下撤过程中吃尽了苦头。小沙的对讲机里不断的传来,谁谁谁已经回到大本营了,跟我一个时间下撤的susan居然14:30就回到了大本营,而15:30,我还半死不活的在大岩壁上休息。要知道susan在前几日的徒步中一直都是压队的啊,今天怎么就开挂了。我心理嘀咕着。最后对讲机只是对小沙一个人说了,你们下撤到哪里啦,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显然,我的下撤龟速已经超出了众人的预期。倒是小沙,一直很耐心,并且安慰我,不用着急,慢慢来。我只能又深情的对小沙唱一遍,你是我的腿。
终于,终于,终于,16:30,我回到哈巴村了。得到了大家热情洋溢的迎接,小葱给我递来了姜茶,强子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我说过你能登顶的”,我的心终于落地。
紧接着,就是收拾包裹,然后打包下山,考虑到大家的体力都耗的差不多了,我们选择骑马回哈巴村。骑马这一路,并不轻松,听说有人曾经从马上摔下来,我依旧不敢大意,再加上座驾是个“新婚”3天的黑马王子,一到下坡路就兴奋的癫狂发作,乃至于晚上睡觉时发现抓住缰绳的双臂竟然比登山的大腿还疼。又回到老罗家,回到有wifi的世界,大家兴奋的发朋友圈,我也不例外,很装逼的把自己登顶照发上去,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多的点赞,满足了虚荣心。茶足饭饱,看着哈巴村的这一切,想想来时的场景,想想为这次登山体能准备的3个月,想想过去无数次幻想去雪山的3年,竟然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我跟强子说,我会好好写一篇游记,记录这整个过程,不是攀登的6天,不是训练的半年,而是魂牵梦绕的3年。

回到丽江,大家举杯,为相识的缘分,为这6天来的风雪无阻同甘共苦,为离别后的下一次相逢,干杯。向来沉默的小熊要了瓶二锅头,向来文静的susan竟然提出陪小熊喝,小熊破天荒的一个一个敬酒。达文西依旧吹着牛逼,顺便调侃下波波的年龄,勇平的下撤,oscar晒伤后冒烟的脸。在路上青年旅舍外,后撤部队一个一个送走先遣人员,大家说说笑笑,可是我分明看到了眼神里的不舍,有些情谊不是用相处时间的长度来衡量的,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好在,我们后会有期














细细想来,这么多年,一直会做一个梦,挥散不去,到后来都已经习以为常,觉得自己可以和这样大姨妈似的梦境和平相处了。可是到头来发现,这样的较量其实才刚刚开始。

27岁,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大龄剩女,需要立即走进围城结婚生子,我常常拿梦想说事,觉得自己那么多未竟的梦想,怎么能够给婚姻让步。像老人家如数家珍一般,我总是会在深夜里,被放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梦想一个一个敲得彻夜难眠。这么多年的成长过程中,我也从激进派变成了保守派,知道这些所谓的梦想只有扎根现实的土壤,才能沐浴阳光雨露,茁壮成长。哪怕长成歪脖子树,那也是努力破土而出,在阳光下扭动矮小笨拙的身姿,总好过一辈子当一颗种子,与腐生菌同呼吸共命运。

我知道我需要努力的工作,但是并不只是混一口饭吃,并不只是用得起奢侈品,开豪车,住大房子。生活的理想,是为了理想的生活。理想的生活里除了物质的满足以外,还要有精神上的追求。过去,我总是追求近乎自虐的旅行,总有一点没事找罪受的意思,好像非得在我平淡无奇波澜不惊的生命里折腾一点名堂出来自我感动。我以为这是我潜意识里的动机所在。现在看来,我还差的太远,肉身的痛苦放大一万倍,只要精神上不觉得苦,就不算自虐,是自我锤炼的方式,这些都是常人咬咬牙可以克服的。同理,还包括智力上的锤炼。克服惰性,写文章有何难,考英语有何难,做实验有何难。

难的是心理障碍,过分看重他人的评价导致束缚自己,过分夸大未知的恐惧导致郁郁寡欢。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给自己一生做的规划吗?最成熟的规划就是没有计划,随遇而安,去经历相聚离别,去经历喜怒哀乐,去看极致的风景,去感受平淡,去领略高峰,去探寻低估,去认识这个世界,最终,还是认识自己,到底能够强大到杀死一头牛,还是脆弱到看见花凋零都泪眼婆娑,是能够冷酷到看破生老病死,还是时时刻刻对生命抱有敬畏之心。

27岁,我不希望自己是一副看破红尘,看淡生死的态度,依然对这个世界保持好奇心,依然对自己保持好奇心。至于那些深夜把我敲醒的梦想,既然它们有足够的分量敲醒我,我就有足够的勇气去完成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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